2017年5月28日 晴

开车下了高速，大片的麦田出现在眼前，金灿灿的，远处一排绿树，间或有高高架起的电线塔和人家，连绵的远山清晰地坐落在在晴明的天气里，我降下车窗玻璃，舒了一口气：“马上到家了”。

走上乡际的道路，麦子就在眼前不断后退，麦秆和麦穗都是干绷绷的金黄，仿佛用手碰一下，麦粒儿就能炸裂开来。

我们那里素来是旱地麦子先熟。临近的几个乡里，北边地势最高，并且平地较少，有高高低低的土埝，这些地方浇地不方便，一是没有水源，二是坡地没办法均匀浇水，所以都是旱地。

因此，有的村子已经开始收麦了，一排联合收割机停在路边，上面布满了麦草的碎屑，已经被收割过的麦地，散发出麦茬的清香。

我们村子里都是水浇地，麦穗儿还泛着星星点点的青色，依然在等待着旱地麦子收割结束。

乡间的路大都是绿树掩映，一直延到了天际里。通往我们村子里的水泥路却是坑坑洼洼，破碎了的水泥表面下是深深浅浅的泥坑，这种颠簸我已熟悉。

在90年代，这条路还只是用煤渣铺就的，从村子里通到不远处的省道，人们都是骑自行车或者步行，偶尔会有一些农用三轮车从车里经过，一到下雨，有的路段积了很深的水，人们就停止出行。我的记忆直到2003年，这里依旧是煤渣路，一到下雨天，就有三四段泥水坑。遇到下雨天，我爸爸骑着摩托车送我上学，摩托车轮子在浅水的泥浆里打滑，他用双脚踩在水坑里支撑平衡，我坐在后座上，心里也绷着。每度过一段泥水坑，就像打了一个大胜仗，心里的绷紧的弦也渐渐松了下来。

2005年，村子里开始翻修这条煤渣路，煤渣路变成了水泥路，所有人都高兴异常，再也不用踩着泥浆行进了。路面翻修后，车辆多了起来，从前自成一体的小村庄开始频繁得有车辆路过，小孩子再也不能撒着欢儿在家门口疯玩，村子里的人们纷纷在门口筑起小小的土梁，以期达到车辆减速的作用。后来连拉土拉货物的大卡车也从这里通行，水泥路不堪重负，被压的七零八落，尽管后来在路口设置了限宽的石墩，坑坑洼洼的路面也没有再被翻修。

如今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了车，村子里面的道路也都是水泥路，村道里安装了路灯，人人都说现在日子过好了，唯独都要抱怨这通往省道这一段恼人的路面。

家里的阳光好，空气好，空间开阔。正午被子晒在大院子里，被晒出了暖烘烘的棉花味，槐树下枝叶浓密，把暴热赶到了树荫外面。美中不足的是，苍蝇出奇的多，所有的房间客厅都得挂竹帘，室内还好，室外简直就是苍蝇的天堂，让人不胜其扰。

槐树上鸟鸣盈耳，麻雀扑棱棱乱窜，突然掉下来一只小雏鸟，羽翼已丰，却还没学会飞翔，扑腾着软软的翅膀在地上艰难移动。奶奶家的黄猫不知道从哪里的角落里窜出来，一道黄影掠过，猫鸟俱已不见。

我回家讲给母亲听，她说奶奶家的猫下了猫崽儿，闻荤腥的本事更大了，槐树上有一窝麻雀，常常有麻雀掉下来，猫总能第一时间叼走。甚至有的掉落下来，已经飞到了半空中，还是没能逃过猫咪的矫健身手。

我说也是这麻雀学艺不精，筑的窝也不靠谱，就任由小麻雀一个个掉下来。母亲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说是前一段时间有个燕子，可能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看中了我家门房里面灯泡上面的墙角，衔着泥巴和草来垒窝。刚刷好的墙立刻被糊的不像样，父母发现后就搭着梯子给捅掉了，没想到那燕子和我父母杠上了，人刚一离开，它就继续垒，任凭我家人把灯泡给拆掉，用纸把墙面糊上，它都能卷土重来，重新找好位置，继续垒。我母亲说梯子一直靠在那里，它垒了我们就拆，持续好几天的僵持，那只燕子索性就带了四个燕子一起，每一只都衔了泥和草，车轮战垒窝。

这场持久战持续了好多天，直到我父亲用纸把那个角落糊的面目全非，完全没有可以筑窝的角度，这一场拉锯战才得以结束。我母亲说起这些，也真的是佩服这些燕子，和那些倔强的人一样，认定了你这个地方，就非要在你这个地方盖房子。

我抬头看着被那些燕子弄的面目全非的墙角，有点哭笑不得。幸亏你们坚持，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吃饭？到时候不得满屋子的鸟屎。

我去看奶奶，和她聊天，谈及堂妹的离婚。她不胜唏嘘，主要还是因为她已经离第二次婚，怕引起村里人的笑话。我说主要是她两次结婚都太过仓促，家里人总以为结婚时终极目标，当初总是催着她结婚。如今农村里的道德约束已经没办法去捍卫婚姻了，所以感情没到，婚姻出现种种问题。

我和奶奶谈及婚姻观，告诉她现在这个社会，女的已经不能再靠着男人了。她神色肃然一下，说，那怎么行？官凭印，虎凭山，婆娘凭的是男子汉！诚然，她出生在一个结婚还要戴凤冠霞帔的时代，还拖着那双裹了一半的小脚，这句话是她的时代里的金玉良言。

我说，那如果感情好，不结婚也能过一辈子，如果感情不好，结十次婚也能离十次，您说对吗？她说，对着呢，现在离婚太容易。

我扶着她，她的骨头是硬邦邦的，肉是软软的，身上的粗布衣服很有质感，满头的银发也很好看。

她常常嫌自己不好看，每每和年轻人在一起，都会说起，看看你们的皮肤白白的，头发黑黑的。她说自己照镜子，看着她这张脸，觉得又皱又黑，眼睛陷下去了，嘴巴也陷下去了。我姑姑常说，你自己和年轻人比啥，你要是长个黑头发，还不把人吓死了？

我突然觉得她很酷，能和岁月相处这么久。年幼时的日子，我奶奶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故事，希望她能长命百岁，让我还有机会能和她无话不谈。

下午和母亲去摆摊，她已经摆了好几天了。毫无收入的一生，让他在步入更年期之后，满是空洞和后悔。她最近大下决心，带了弟弟库存的各种饮品去附近一个景区摆摊，坚持了几天下来，虽然每天的收入是个位数，但仍旧让她觉得很充实，也有一些些成就感。

她是个容易想太多的人，所以做事情有点儿犹豫。中午说好下午一起去，下午要出发的时候又打了退堂鼓，一是怕我骨折没好全，二是怕麻烦我们。最后还是仍旧把她准备好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放上了车，在六点半之前到达了景区门口。

她没有出来抛头露面做过生意，幸亏有个亲戚在景区门口，常和她说些做小生意的窍门。那个景区离她娘家近，很容易遇见熟人。刚来的时候，她遇到同学，或者自己的老师，都要迈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她的亲戚和她说，你做生意又不丢人，不能次次都假装没看见，还不如打个招呼，心里也就瓷实了。

几天之后，她也坦然了，见了人照旧打招呼。只是有时候遇见亲戚家的小孩，难免要送出去一瓶两瓶的饮料，她自己笑称，小本生意真经不起送。

下午六点，日头还未下去，晒在胳膊上依然有炸裂之感。尽管如此，我们依旧来晚了，路口的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只能在一片空出来的人行道上摆木板，将所有的饮品码得整整齐齐放好。好在我们选的位置有树荫，并不太热。地上还有筑了一段凸起的水泥台阶，用旧床单铺在上面，坐着颇有点出来野餐的感觉。

母亲知我有洁癖，来之前就将车后备箱铺上了旧床单，实际上那些装饮料的小箱子也并没有什么灰尘。

摊位刚摆好，就有一中年男子踩下电动车刹车，停在摊位前，目光看向远方，疲懒得说：“来一瓶水”。母亲给完水，又是弹性问问：“不来瓶饮料吗？”男人拧开水瓶，喝一口，便随手扔在电动车踩脚的空档里，淡淡地说：“如今不是年轻人，不爱喝那些有味儿的，还是白水喝了舒服?！彼唤庞兔牛烤凰钠孔庸龅搅私藕蟾?，电动车缓缓朝景区走了。

这里所谓的景区，其实是几座海拔不高的山，唐朝皇帝李旦的陵墓建在此山下。在我年少时，还没有景区这个概念，这里仅有的，就是一片山和山前朱雀门前的两排唐朝的石刻，嵌在山下农田里。山脚下有一片柏树林，据母亲说，这片柏树林还是她上高中时期学校组织栽种的。 我小时候，所到之处不过跨越两个乡，所以印象中，这就是供所有人闲暇时游玩的地方。尤其是过年时，大家也不用干活，趁着走亲戚聚到一起，便相约来这里逛逛。山矮，成年人半个小时就爬到第一座山的顶端了，然后从另一边的缓坡上走下来。后面的几座山常无人问津。

我第一次爬山，就是一个大年初二，来外婆家走亲戚，爸爸带了我和弟弟出了门。外婆家就在山下的小村子里，所以大概走二里路就到了山下的两排石刻群里。石雕的官员和马，巨大的怪兽獬豸，还有鸵鸟，呈上朝的阵列左右开立，东西各一排，中间隔了好几百米的麦地，在我年幼的眼里看起来很宏伟。我和弟弟手里各擎了两节甘蔗，啃的手里黏黏哒哒，茫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穿着新衣的大人和孩子们。过了正南北站立的石刻，就是七拐八弯土坡，土坡两旁每隔几十米就有两三米的土埝，一些废弃的小窑洞嵌在土埝里，不知是用来烧砖的还是住人的。辗转过完土坡后，就到山脚下，七七八八摆摊儿的人，也有铺着画有八卦镇的算卦的白胡子老汉，透着新奇与神秘。

七八岁的年纪，爬过了低缓的石头坡，到了半人高的四方台手足无措了。弟弟倒是扒着石头小小突起的纹路顽强往上攀。我回头，远方是延到了天边的公路和漫无边际的田野，脚下是陡峭的石头壁，顿时心跳腿软，上也不行，下也不是。

这是一条单行路，因为陡峭，人们经常只从这条路爬上去，没有从这里走下去的，颇有“自古华山一条道”的意思，当然也只是对我这种身高太矮的小朋友而言。后来那几十阶“四方台”实在父亲的协助下爬完的，手脚并用，粘了甘蔗甜汁的手，再黏上一层土石粒，黑糊糊的。站在山顶上，拍手上的灰，头发被风吹起来，两排石刻前的直路一直往南蔓延到天边?；赝房幢澈蟮募缸窖用嗥鸱?，这是人生初次登高远望，并且只前不退的经历。

后来我曾无数次来过这个地方。上小学放寒假，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提着梨子苹果，十几个人，穿过一个个村庄的麦田，走十几里路，爬完山再走回去，足足会用掉一天的时间。小学组织春游，班主任拿着自己的相机给我们拍照，听这里的守陵人滔滔不绝地讲解陵墓的历史和传说，买东西找的九张一毛钱被吹进了田野里，大家齐心赶着春风追逐漫天飞跑的毛票。初中时班上好友约着逃课，出门被好友介绍给一外班男孩，好友在山下说自己要回家背馍，留下我和男孩爬山，把写了彼此名字的水瓶塞进山缝里，那个男孩成了我的初恋和一生难忘的人。和表哥带着外婆家的黄狗，曾一口气爬完了两三座，黄狗身形矫健，时时跑在前面探路又回过头来接我们，山间有乌鸦呱噪，老鹰盘旋，与最前面的山完全是不同的景致。上高中后，带舍友来这里爬山，给她们讲这里的历史和传说，回来后几个人被晒黑了一层，满面尘土，我们的夏天从五一就提前开始了。也曾和表哥踏着大雪，一步一滑地爬过这座山，回家后被大人们批评了一顿，如今与表哥也很少见面，见面也只有寒暄了。大学时，与初恋重聚，彼时他回去重读高三，两个人一起爬完了所有的山，知道了山的后面是一片平原，他把数学考卷铺在石阶上，一起聊各自的生活，看远处的村庄和工厂，猜想那些交错的公路会通往哪里，他放音乐给我听，是范玮琪的《是非题》。如今我再也没有见他，距那时也已七年之久，我亦再也没有爬到过这座山的山顶。

如今这里被大修整过，旅游局将其设立了3A景区，从前漫天尘土的土路都铺上了石板，麦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花园苗圃，仿古建筑被筑起来，看起来也是千篇一律的古色古香。山下村民曾经自家的地头，也被围上了围栏，40元的门票将他们隔在围栏外。除了这座山和两排石刻，还如千年间一样屹立在原来的地方，其余一切都变了。一件事情的渐变，身在其中的家乡人是点滴感受的，不似我的陌生感来得那样突兀，家乡人只说：“这里现在被修得很美”。

巨大的滑翔机从高空飞过，发出轰隆隆的噪音?；实鄣蹦暄〕稣馄簿驳姆缢叩兀╊谏?，遥望长安。如今众生坐上滑翔机，也俯瞰着帝王陵及其朝堂，不知皇帝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大概也只是默然一笑吧，千年的时光，谁能扛过岁月的力量？

母亲的摊点不在好位置，只胜在品种特殊，上山的人走到路口就停在路口那个胖女人的摊位上买足了水和饮料，待走到母亲这里，小孩子啃着饮料瓶，向母亲的饮料行注目礼时，家人往往催促：“手里都有了，不能再买了?！?/p>

一下午总共赚了22.5元钱，母亲却已知足，她说及自己曾在苗圃做农活，一下干下来50块钱，这相当于锄一下午地也就25块钱。她在火锅店，切菜调火锅，从早忙到晚，也是50元?！跋衷诹饺鲂∈痹谡饫镒?，就挣了22块五，还是做生意比做苦力来钱快?！彼皇じ锌饺绽锵裾庋陌恚诩颐趴谕舜笈?，一下午也照旧这样过去了。

这里摆满了小摊，有铁板烤香肠的，凉粉摊，但大多数都是卖水卖饮料和寄存电动车的。

不远处摆摊的亲戚，是母亲表弟的媳妇，他们就住在山下这个小村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母亲的表弟从工地干活回来，便来帮媳妇看摊。他同母亲聊些家长里短，对自己的媳妇夸赞不已，说她待人友善，脾气很好，过路的亲戚朋友都愿意在她的小摊前停留歇息，母亲也很瘦她照顾，她把自己的三轮车推出来给母亲试骑，鼓励她买个三轮车扩大规模，也给母亲支招卖小孩吹肥皂泡的小玩具，丝毫不担心母亲会抢走她的生意。

暮色降临，景区的路灯亮起来，半个小时后就又灭掉，大概是景区为了省电。母亲的表弟夫妻俩和母亲在墨色的树影下下聊家常，问问彼此双亲的近况，聊他们各自的孩子。他拿手机给母亲看其女儿的照片，满脸都是自豪的神色，媳妇说：“你看我女子眉眼好看，就是咱家条件一般，不给孩子置办好衣服”。照片里的女孩子化了妆，穿着鲜红的印度舞衣裙，金色的亮片垂吊在头纱和衣服的褶边上，虽是浓艳的装扮，却难掩孩子稚气的脸庞。母亲不住夸奖着孩子的容貌以及衣服的华丽，母亲的表弟说：“这是学校组织的六一活动，裙子是50元一件在淘宝买的，我在工地给工头请了假，就去学?？赐薇硌萁谀?。你看这还有模有样的?！狈蚱蘖饺艘黄鸱醋耪掌成媳皇只墓庥吵雎愕纳裆?。

暮色下的闲谈使人回到了旧时光，夏夜的风丝丝凉爽，虫鸣窸窣，天际变成了深蓝色，几粒亮星闪烁，如果没有一盏盏手机亮起，竟以为是几年的时光从未来过。

我们回家的时候，九点半，已经是满天星斗了。路过必经的一片坟地，我说起小时候每次从这里过都是心惊胆战的，尤其是夜晚。这一片坟地是在一条长坡的两侧，这条长坡以前也是土路，半坡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周末我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大夏天的下午，太阳晒得地上起了蒸汽，路上空无一人，到这个坡下面必须要下来推着上去，我次次都低着头，不敢朝两边看，尽量用最快的速度推着自行车上去。曾经有一次，和村里的小伙伴晚上从初中学校回来，五六个人骑着自行车从这里过，走到这里后颈的就有毛发竖起的感觉，大家也都停止了叽叽喳喳，显然都是害怕的，越是害怕越容易手忙脚乱，下大坡时没有捏紧自行车闸，就是希望快一点从这里过去。黑漆漆的夜晚视线不好，我被半坡上的大坑绊倒，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整个人翻倒在地。其他人早已一阵风似的骑远了，我没有片刻的停留，立马就又骑自行车追上去，到家后发现裤子的膝盖处被划破了，膝盖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了，小时候摔跤也是常事，所以受伤的疼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只是那种恐惧感却伴随了整个的少年时光。

如今我重新回忆起这些，特意拉开车窗仔细看了这一片坟地，“现在仿佛没有那么害怕了，我要覆盖掉那些心里发毛的记忆?！弊匀?，我知道如果现在独自一人从这里经过，也会害怕，但也许会是一种理性的害怕，而不是童年时那种对神秘事情的恐惧。

母亲亦讲起来自己从前的记忆。“我还记得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和你外婆惹气，星期天的下午一个人气汹汹地就往学校走。冬天的太阳落得快，走的时候还在西边半天里挂着，不一会就黑漆漆的一片了。那时候年龄小，还是傻，走的时候不知道害怕，越走心里越怵得很，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听见别人的自行车链条在前面滋滋响，等骑到了跟前才勉强看见人影。我从一大片坟地过，一个人也心慌，那十几里路是不知道走到学校的?！?/p>

少年时的很多记忆都是相似的。

我回家，对门的女孩也回来了。她正打算带着男友往东边的村口走，那里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夏夜里如果天热的闷人，附近的人们就喜欢走到那片空地里，野地里的风吹过来，比村子里面要凉快很多。她从我家门前过，就停下来一起聊聊天，门口有了路灯，不似从前的夜晚黑漆漆的，但天上繁星依旧亮闪闪一大片。她说，家里就是度假的好地方，所以放假去哪里都不如回家。的确，空气清新，凉爽，周遭安静，我们一起感叹在城市里无论多么好的天气，也看不到这么多星星。聊了很多关于开车，关于工作，关于房子，脚边竟有青蛙从对门的花坛里跳出来，也有点深，有了丝丝的含义，对门女孩说，刚刚还想去东边凉快，这会儿都感觉冷了呢！

大家聊冷了，就回家了，好像很多年以前，大家玩到天黑兴尽，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