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星淼舔了舔嘴唇，写完了小说的最后一句话——珍，我只是你随便扔出窗外的一颗烟头。

（一）

半夜里，年纪组长急匆匆的去敲权星淼的门，那时权星淼已经睡着，他一直没有熬夜的习惯。今天是他刚刚调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一整天不是跑手续就是在跑手续的路上。光是蓝底照片就收了两份，一寸的，小二寸的，年纪组长敲了好一阵子才开门。

打开门，权星淼看到年级组长正蹲地上抽烟，几口唾沫星子印在水泥地上显得特别明显。旁边还跟着一个六七十岁满头白发的老人。

权星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怎么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话又急又密，时不时还蹦出几句乡音。权星淼是个笨拙的人，要竖起耳朵听才勉强听得懂。

大概意思是：高二一班的几个学生，从下午四点钟就见不到人，家也没回。旁边的那位老人就是其中一位学生的家长。他们的班主任鲁老师最近怀孕了，晚上出来不方便，学校住校的老师不多，便一下子想起来他了。单身又住校，而且身材高大魁梧，还当过兵。想着让他帮着去“First”抓几个学生回来。用年级组长的话来说就是：“能唬住那几个小混蛋?！?/p>

一路上，权星淼都在一点一点的努力跟着年级组长的步伐，像当年他在部队时因为肢体不协调学着前排战友的脚步还是跟不上节奏一样窘迫。说实在的，他怕。他的确当过兵，但是是那种主要要求有头脑的兵，而今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完成学业回来后又是第一次当老师，不管过了多久，那种骨子里的懦弱是掩藏不住的。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是融入不了部队的的节奏当中，权星淼觉得跟自己想象的格格不入才退的伍。但这也的确是他生活中鲜有的可以拿来跟别人讲的引以为豪的事。

年级组长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前面走着，通过他的描述，权星淼知道了“First”是个酒吧。

“你说咱逃课那会儿只知道去网吧。现在这群小崽子们玩的好啊，都能去酒吧了。果然时代在进步。”

权星淼听的不舒服，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在他的学生时代的确没去过网吧。但是根据年级组长的性格，攀谈起来肯定又要讲很多话，到时候又要问东问西的，权星淼知道自己的缺陷，他不善于说话。索性装作嗓子不舒服干咳了几声。

年级组长并没有察觉到权星淼的不适，接着又问：“小权，你是第一次当老师吧？”

权星淼挤着嗓子想回答一个“嗯”字，但话还没说出来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声咳嗽，年级组长权当他是默认了，又自顾自的讲起了许多对这份职业的理解。

“老师这个职业累人呐，”

“你是怎么想起来当老师的？”

“虽然每年是有个10来周的寒暑假吧…”

权星淼并没有太多过于注意年级组长的絮叨，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在过路的一个转角处捡起了一根棍子，他一直在想，等下到了酒吧，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把那群学生喊出来呢？

温和的吗？毕竟自己是第一次当老师。不对，年级组长在这里，万万不可丢了老师的架子，而且日后也的确不方便管理。

那严肃的吗？可权星淼又不是属于那种可以批评得了别人的人。况且在他选择这份职业之前，脑袋里第一出现的画面，是他和学生们相处的其乐融融样子。

这些难倒权星淼的问题则完全不在年级组长的考虑之范畴内，事实也是这样，逃课的五个学生在不下一首歌的功夫已经悉数被年级组长抓回来了四个。从业二十年来，他已经知道如何能够在无数种稚嫩的童声之中熟练的将自己手中的棍子给挥的郑重有力，铿锵有声了。

他先是让学生们站一排，然后挨个训斥，最后木棍像雨点一样均匀的落在四个男生稚嫩的身体上，其中有一名矮矮胖胖的学生，或许是感觉太疼了，叫出了声，从而受到了重点照顾。

期间那位学生家长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但年级组长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停手的意思?？赡苁悄俏患页さ囊路屏?，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头发太白了。他出门前并没有打扮，也许刚干完农活，因为衣服上还沾有土的痕迹。年级组长通过最简单的财务知识识别到眼前的这位学生家长绝对不可能对他的仕途造成任何影响，或许说不定还会有求于他，于是打的更加地心应手起来。直至后来完全变了味道，年级组长越打越用力，其中有绝大多数还是打给他看的。

那些棍子如同资本家对普通的贫苦家庭的惩罚一般，一棍一棍的打在了老人的心间。一下是我完全可以独裁你孙女的上学计划，一下是我打学生你只能这样看着的优越心理使然。

余下的次数一次次进行直至打断，则完全可以归结与财力与权利方面的审判。那老人的表现也的确如同年级组长想要看到的一样，面孔谨慎且担忧，时不时的抬起头望向天空。

权星淼站在一旁已经完全理解了这场心理博弈，心里已经够难受了，想拦，又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僵直的手悬在半中虽迟迟不曾放下，但也未曾抬高半寸。刚巧这时年级组长打累了，点点人头，发现少了一个。于是让其中一个学生带着权星淼把“安辰淼”找来。

“权老师，她要是不配合，你就别跟她废话。”

权星淼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后便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而之前一直沉默的老人显然也被这话吓了一跳。他用浑浊的眼睛望向权星淼，在还不了解眼前这位男子的秉性下，真担心他会把自己的孙女打坏。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但权星淼显然是不会这么做的，抛开他软弱的性格不谈。况且安辰淼那么锋利的，

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