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今白露
“他说认我当女儿,让跟他回家,说每天可以给我吃烤红薯”。小红指着路边卖烤红薯的小摊贩,“我接受了烤红薯但我拒绝跟他回家”。
这是人们最后一次听说小红的消息,那年她大概13岁。
小红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农村,那里人们不够富裕,但人人都进取,大多数人靠种地为生,人们家里偶尔养些家禽,鸡鸭鹅一类,无非是占个心思,还可以收获点鸡鸭蛋给孩子们吃,也有人专门来乡下买笨鸡蛋或者笨鸡,大概都是为了给病人或孕妇补身体。小红家也有几只鸡,还有一只看门大黄狗,都是奶奶养的。
小红爸爸妈妈在村东头的厂子上班,干些安螺丝之类的小杂活,早出晚归,不说贫富,倒也惬意。小红的童年是幸福的,不像有些留守的儿童没有父母的陪伴,白天爸妈上班走了之后,小红就和奶奶在一起。村子不算大,没有地方去,奶奶就背着她从一条巷子转到另一条巷子,从左邻家的大黄狗看到右舍家的大鹅。她还喜欢和奶奶一起睡,和爷爷一起笑奶奶被窝里放的屁臭。
这个家里,妈妈能干,奶奶心善,阖家健康,小红一直都很快乐,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小红8岁那年。
入春时节,爷爷忽然病倒,家里成了医生常来的地方,小红不去上学的时候就在屋里守着爷爷,看着输液的药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变少,伴随着时钟秒针的咔哒声,家里的生气也一点一点变少。
为了改善生活,小红爸爸随村里的年轻人出去打工了,妈妈还一日一日与螺丝钉厮磨着。
那时,小红就发现家里好像变了,妈妈奶奶们都变了,家里从以前的和和气气变成了吵吵闹闹,小红听见妈妈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大声说,“一天天什么都得靠着我,我上一天班回来还得做饭,她吃完饭就出去串门了,要是没我这一家人都得饿死,养那鸡和狗自己也没喂过,哪天不是我喂呀!”那是小红第一次知道,原来当人们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连她的宠物都会厌弃。
妈妈声音很大,小红觉得她是故意的,为了让奶奶听见。
那段日子里小红经常听到这些话,还有刺耳的摔门声,还有听起来更难受的阴阳怪气的讽刺,明里暗里的谩骂。
一听到吵架声,小红就头疼,她只能躲开,躲到厕所里去,偷偷揪心,偷偷抹眼泪。
又一次小红听到“养的鸡和狗也不喂,哪天不是我喂呀”往厕所跑的时候,注意到了厕所边的鸡窝。
“就为了这几只鸡,天天吵,天天说”,小红嘟囔着,“我要把你们都弄死”。
小红看到了鸡窝旁边散落着的爷爷的输液管,连着药瓶,药瓶里还有淡黄色的药。她拿起一个针头,试了试还可以漏出药水,她想抓住一只鸡,受到惊吓的鸡咯咯叫着乱窜,终于有一只吓得卧在地上,小红颤抖着把针扎向老母鸡,紧接着过了几分钟,鸡扑棱了几下,便不动了。
一只、两只、三只,一只又一只被吓得不动,被扎上针,被药毒死。
似乎过了很久,小红回到屋里,硝烟过后,倒显得十分安生。
“妈妈,狗呢?”
“跑出去了,没回来呢?!甭杪柘缘煤懿荒头?。
“哦,那它永远不要回来了,回来我也把它打死?!毙『煨∩担匀幻挥腥颂?,或者听到了也没当回事。
傍晚,妈妈下班回来像往常一样去拾鸡蛋,发现横尸遍野,也没有斗争过的痕迹?;呕耪耪呕氐轿堇锔棠趟嫡饧拢踉诮锹淅锏男『煳匚乜奁鹄?,却只是哭,什么都不说。
直到奶奶发现被掰弯的针头,连着管子还压在一只鸡的尸体底下。
妈妈逼问小红,她只说是她害死的鸡却不说为什么。事情暂且就这么过去了。
该吵的还是在吵,该怕的还是在怕。小红很多次从梦里哭醒直到天亮,从没说出来过她又梦到家里吵架乱成一锅粥了。
大家都以为这丫头魔怔了,妈妈和奶奶这时很齐心地联系村里有名望的师父,听说他能看出人身上着的魔并驱走他们。老师父来家里作法,围着小红洒水烧纸,小红忽然觉得很可笑,可笑的做法,可笑的齐心。
当然这仍然没有治好小红半夜哭醒的毛病,她杀死鸡的行为也被人们传的越来越邪乎,人们说她心理阴暗,说她心理变态。
那只看门的狗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它的生死,它去了何方。
终于小红被妈妈送走了,有人说家里不要她了,也有人说她去了精神病院,但她从精神病院逃走了。
人们再也没见过小红,人们也从来不知道小红杀死鸡和哭醒的真正原因。
她曾是个天使,后来被折断了翅膀。
END
每个心理阴暗的人都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