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桦在2005年底找来了两个人填补缺位,一个叫刘喜男,一个叫阿成。
刘喜男曾在2005年登顶川西的婆谬峰,这是中国攀登者在高山岩石路线的一大突破,户外江湖尊称刘喜男为“刘爷”。
刘喜男曾很动情地说:
“近乎疯狂的攀登方式把我拉向恐惧的边缘,却也在攀登过后带给我真正的平静?!?/p>
而阿成,大名谢卫成,是刘喜男的小兄弟,他比刘喜男小了快10岁,但他凭借天赋一口气完成了当时国内最高难度的攀岩路线,堪称中国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攀岩者之一。
马一桦让刘喜男和阿成两人负责刃脊探险的攀岩部门,计划在成都建造中国第二大室内攀岩馆,但过了大概一年,刘喜男主动向马一桦提出,他想登山。
到2006年,中国登山业迅速发展,国产户外品牌纷纷涌现,高海拔商业登山在这一时期成为中产阶级最时尚的运动,“阿式攀登”不再是个陌生的名词,而是成了户外运动的金字塔顶端。
刃脊探险的盈利状况也在这个过程中好转起来。
2007年年初,刃脊探险一口气推出了12座全新的商业山峰,这是一个惊人的扩张速度。
马一桦也渐渐带刘喜男参与更多的登山项目。
2007年3月,马一桦尝试和刘喜男搭档攀登党结真拉峰。
这座山峰海拔5833米,地处川、滇、藏三省交界。
3月29日,马一桦和刘喜男带着技术器材,轻装出发,他们攀登了九个小时,狂风大作,眼看还远不及山顶,刘喜男执意冲顶,但马一桦凭经验认为应该撤了。
天快黑了,两人准备下降,降到海拔5700米的位置,马上就要到营地了,马一桦低头一看,刘喜男不见了,他大声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马一桦又仔细搜查了一遍,看见一片脚印大小的血迹,可当下的天气状况,要是再强行搜寻,他可能在冰川上失温冻死,最终他决定撤回到营地再呼救。
第二天,队伍找到了刘喜男的遗体,为了防止老鹰或乌鸦啄破遗体,马一桦和队员在雪地里挖了一个一米深的雪坑,将遗体埋了进去。
马一桦后来写道:“我自己是登山的人,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会认为这是最好的归属?!?/p>
下山后,马一桦面临巨额的赔偿问题,同时陷入了激烈的舆论风波,质疑和谩骂一股脑向他涌来。
有人说马一桦急于扩张,不惜提高攀登频率,进而害死了刘喜男;
有人说马一桦错误的攀登策略导致了这次事故。
这一系列纠纷让马一桦筋疲力尽,刃脊探险也陷入瘫痪。
这个时候马一桦移民加拿大的妻子谢红打电话来说,还是回来加拿大吧。
刃脊探险的股东也对马一桦说,他应该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2007年7月1日,马一桦登上了飞往温哥华的飞机。
刃脊探险由此进入另一个时期,时任负责人陈力努力组建一支实力不输当年的团队,曾山回到国内,又投了些钱进来,勉强支起了整个公司。
2008年5月,汶川地震后第二天,陈力和五名队员组成一支具备攀岩、登山、徒步、急救技能的救援团队,奔赴震中。
当时映秀镇漩口中学,20多名学生被困山上,住在简易帐篷里,物资支撑不了几天了,陈力请示过上级部门后,决定冒险带这20多名学生下山。
队员们护送学生,平安抵达了目的地,陈力后来统计了总人数,他们最终共救援约500名师生和村民。
“2008年不仅是中国民间公益的元年,也是中国民间救援队的元年?!?/p>
而马一桦,到温哥华不久后,他便与妻子谢红分开了。
他先是像留学生一样,在饭店刷盘子打零工,之后又找了份在大楼里做装修、贴瓷砖的工作,一天连轴干12个小时。
过去他的话很多,但现在他的话越来越少,“他很孤独。在餐厅里、在大楼里,在公路上,他又变成一匹独行的马,一匹老骥伏枥的马。”
他很少关注中国登山界的动态了,刃脊探险逐渐解散,但在它一点一点铺设的地基上,许多小型登山公司纷纷崛起,一批更年轻的登山者涌现了。
2009年,一位叫作严冬冬和一位叫作周鹏的登山者用“阿式攀登”登顶幺妹峰。
马一桦在网上看到严冬冬站在幺妹峰山顶,眼神迷茫,似乎在怀疑自己是否登上了真顶。
他随即给严冬冬送了一幅一张珍贵的四姑娘山1:5万比例尺地图,并难得地在国内户外论坛上再度发声:“从你的照片看,你与我们当年攀登的是同一个顶。”
如果说马一桦开启了中国的民间自由攀登热潮,那严冬冬则展现了对于“自由攀登”的极致追求。